深黑——一个公安局长的自述分节 1

☆、开头 1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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开头 1

奇怪，当开始讲述这段沉重经历的时候，眼居然浮现这样的画面：阳光，海，沙滩，欢声，笑语

怎么会这样？

难，是因为那段经历有太多的残忍和血泪，的心灵已经无法承受，潜意识开始回避，所以，在开始讲述时，才首先映这个好像同那段经历无关的画面

时想清楚，，这个画面是如此固执地浮现在眼，让无法挥去，那就顺其自然，从这里开始吧。

这是幅画，幅巨型的、点点在眼展开的画面——

首先是海，望无际的海，从的眼直展到天边。些没见海的往往会被书的字眼欺骗，什么“蔚蓝的”“碧的”，对。最起码，眼看到的海是这个颜，它是墨或者说是黑蓝的，光线暗点时，还会成为灰和黑。画面渐渐拉近，看到了海岸，看到了冲向岸边的海，它先是在很远的地方积蓄，渐渐隆起，形成巨的、看去很是吓的涛峰，然发沉闷的吼声向岸边扑。可是由于早发，还未到岸就腾跃起，于是，扑到岸的时候，能量已经消逝，只能化为声沉重的叹息，把的摔到沙滩退去，同时也把些裹挟而的沙砾、贝壳、海螺及说名字的海洋生留在沙滩。

于是，又看到了海滩。海滩很宽，约五六十米，当然是由沙子组成。总说，它是黄的，但并完全如此，离海最远的部分因期在光，被晒得几乎成了，但是，随着它逐渐向海延，颜渐渐了，成了黄、棕黄，当到达与海相时，则成了黄。目光向两边看去，漫的沙滩如巨的臂膀向两边延，向遥远的、看见的地方，把湾海拥在怀中。听子说，它的实际度近三十公里，是中国北部最、质量最好的沙滩海岸线，素有“万米金沙滩”之称。沙滩，朵朵遮阳伞撑起，就如美丽的朵在绽放，与之相映的，是海中五颜六的游泳圈及女孩子的游泳，它们把海滩和海装点得格外绚丽。在这样的图景中，时传女孩子受到袭发的惊喜而夸张的尖声

画面成了特写，在画面的角现了个，个中年对，个老年也对，个说老还算老，说年也年的男，相貌普通，眼神呆滞，穿着游泳衩，着坐在沙滩，冷眼看去就如座雕像。

画面发响声，是手机的铃声，雕像听到铃声活起，打开边装外的塑料袋，把手机拿放到耳边，听了手机中的几句话，呆滞的表消失了，取而代之的是种平静的眼神，思考了会，然站起，拾掇起，穿着游泳衩，背对海向沙滩方走去

随着男子移的影，们看到了沙滩外的地，那是剪的草坪及树丛，地，是平如砥、载们畅想而奔向远方的海滨。走海滨，映入视的是幢幢各异的楼，每幢楼的部都有“海”、“临海”、“观海”等字样。走层区之，画面呈现几片样式、调各异的住宅小区，它们有的是三五十户幢的住宅楼，有的是幢幢式样别致的别墅。男子就在这样的画面中走，走了个住宅小区，走幢住宅楼，走个门栋，个单元，走了的家

定格。

如今回想起，那天亦梦亦幻，恍如隔世。

读者定已经猜，那个男就是。是的，是，是两年的。当时，已经退休，已经退居二线，已经离开熟悉的工作和生活，住在那个海边小区中，提享受起退休生活。

到海滨的最初段子，到由衷的幸福。是苦，几乎是刚刚学会走路，就去山打柴、捋猪食菜，，为了学，每天走好远的山路，放学路，还打柴草背回家中。了，考恢复，已经回乡参加生产的，心复习了两个月功课，终于考了学，从农村拔。毕业恰好赶公安队伍扩充，当了警察，而且当的是刑警，当就是三十年。这三十年里，风里雨里去，没天安生子。那时何曾想到，有天会在这种美好的环境中，这种悠闲、优越的子。对，别的说就说觉吧，这对别是很普通很自然的事，可对却完全同。的眠经常是在熬了几天几夜把案子拿，往轰然倒酣然入梦，如果没打扰，知到何时才会醒。而更多的是，电话铃（是手机）声突然急促地起，把从酣梦中唤醒，边抑制着跳的心脏，边匆匆穿起，奔向个现场，而且还常常是血腥的现场。哪像现在，倒再也没有任何担忧思虑，觉去，往往听到次早晨小区的喇叭播的音乐声才会自然醒，而且还赖在会再起。洗漱，又和老伴起到海边，沿着沙滩漫步。吃早餐，看看电视，网，看看书，或者到地公园，把的鱼竿抛到泡中，等着鱼钩。当然，更多的时候还是到海边，半卧半坐在沙滩或者浸泡在海里，享受着眼的美景。中午太热，吃午饭是个的午觉，等到太阳栽西、紫外线照得那么强烈了，再次到海边，坐到海里，任海冲涌。傍晚，又是在海边徜徉足之，才回到家中，躺到沉沉去，直到次天明。

对这切，老伴很是知足，常常自语地说着：“这是生活给咱们的回报，累了半辈子，该歇歇了。”也觉得说得对，常常呼应说：“是，今，再也用为什么疑难案件伤脑筋了，地享受生活了。”

对这种生活，只能用个词汇形容：“美好”，实在是太美好了。美好得甚至让觉真实，坐在海滨沙滩或者走自家小区时，常常跟老伴私互问：“这是真的吗？这是梦吧？”对，当时，唯搅幸福生活的似乎只有梦境了。非常奇怪，管已经在海滨居住了半年多，可是，现在梦境中的，却依然是永远的山黑，是凛冽的严冬和酷热的夏，依然是为破案而伤神。有天午，就了个这样的梦，梦中，为寻找起疑难案件的线索苦苦寻觅，累得头都起，直到愕然醒。

就是从那天起，的心忽然发生了化，幸福的觉消逝了，取而代之的是种所未有的恐惧和虚。最先发现这种化的当然是老伴，追问怎么了，就向提个问题：难，们就这样去，直到老？难，们就这样等待亡临，直到生命结束那天？

老伴听了的话很反，同时也很恐慌，甚至怀疑的神了问题，刨问底地追问个休，只能糊遮掩去。可是，可以欺骗，却能欺骗自己。从那天起，就清晰地觉到，个的问号又摆在的面：难，就想在这里、像这样终老此生，直到离开世界的那天？

的心在回答：！

可是，这样又能怎样？

无法解答，陷入彷徨之中，陷入沉默之中，陷入忧郁之中，直到那天，在沙滩接到了那个电话，经番烈的思想斗争和家部斗争之，的影从海滨消失了，到讲的故事之中，到两千多华里外的华安风雨中

☆、 目 1

目 1

终于到华安。可是，当的踏华安街头时，忽然产生种真实的觉。这是真的吗？这就是华安吗四环顾：是真的，应该是真的。瞧，这里没有海滨的美丽和幽静，只有眼的纷和耳的喧嚣，正在拓宽还没有完工的街，街旁建设着的幢幢楼，辆接辆鸣着喇叭的往车辆，熙熙攘攘的行，还有这特有的北方气候：刚刚八月末，在海滨还是盛夏，就在天，还赤着臂膀、穿条游泳短坐在沙滩。而在这里，初秋的气息已经明显，即使穿着袖，还是到了丝凉意，路旁的树叶虽然还着，但是都现丝疲垂首沉思，准备着接飘零时节的到多么熟悉而又陌生的画面，多么陌生而又熟悉的觉，看着眼的景象，受着它的声音和气息，好像见到了个久别的，朋友，又像找到了知何时丢失的自和灵

的心明了，这是命中注定。注定跟眼这个县城、也包括它统辖的乡村结段特殊的缘分，注定在这里度生命中段重光

，中断思路，又提醒自己：严忠信，说，只是看看的，切都在未定中，先这么想

可是，为什么心绪烦，为什么心微微，眼这个普通的街景，为什么会产生种巨的、可遏止的乃至迫的量，甚至，让产生种难以自拔的恐惧

“严忠信，想什么呢？傻了？”

旁边突然响起个女的声音，把从冥想中拉回现实。其实，直就在的旁，挽着的手臂，可是，时之间却忘记了的存在。

“看着有点近，是吧？也是，咱们毕竟是这边，乍回看着是切，可是，几天就够了，现在天气还好，想想数九寒天时候啥滋味？提醒，咱们只是看看的，就住几天，别胡思想，听到没有？”

这就是的老伴魏兰，这就是对华安的度。此时，切还在未知之间，想跟争论，只能敷衍着说听到了，们只是看看，就是看看

可是，的语气并坚定，因为知心底的渴望，而无法阻止这种渴望，已经听到了命运的呼唤，这种呼唤是可绝的。

听，呼唤已经响起，传——

“打，打”

这就是呼唤？

是的。件可思议的事在眼发生了。

先是看到有在奔跑，好多在奔跑，向面跑去，和魏兰意识地跟在们边，边向走，边翘首望着，听着，很发现面有好多车辆被阻住了路而，听到了汽车喇叭的此起彼伏，接着，殴打声和吵嚷骂声清晰地传了耳鼓：

“许打，是警察”

“打的就是警察，打个臭警察，打”

什么

瞬间，所有真实的觉全部消失了，都知怎么摆脱的魏兰，完全是意识的、由自主地奔去，并且迅速挤圈，看到了让难以置信的幕。

有在打警察，三个男青年在打个年的警。警已经被打得脸是血，盖帽落在路，可是，三个青年依然没有罢手的意思，依然在打手。而年警被打得在地边翻，边遮拦，中还无奈地着是警察，可回应的还是拳和那两句话：

“警察有啥了起，打的就是警察！”

“对，打的就是警察，打，打”

“打得好，打”

最句是围观者中发的，而且是个，好多在好、起哄。

知是怎么冲去的，知怎么抬起了右，踹到个青年的股，把踹得踉踉跄跄差点个吃屎，接着抓住又个青年的手腕，中发个似乎是的声音：

“住手！”